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荷  與  月

獻給我受傷的朋友

文/王克平    配圖/風清月明

　　萬籟俱靜，夜色催更，誰也不知那纖云怎樣繞月，誰也不曉輕風如何弄影。那千年風流的月兒便趁機大膽地與荷塘偷情，濺滿身月華于心高氣盛的荷花身上。那荷雖然冷了臉，卻無法拒絕那脈脈月光，揚了頭做清高狀，依然風韻不減，反倒添了一襲冷艷，撩得那月兒更慷慨地傾千縷青輝、瀉萬縷柔情。清凜之中，荷目光呆滯，似酒醉般地迷亂了，驀然間心生忐忑，戰(zhàn)兢兢徑自躡了足，攬一片潦潦草草的秋意，漾漾然撲入月的懷抱。 

　　風吹在滿是秋意的荷塘上，荷塘就此悲涼了許多。那沒有柵欄的荷塘瑟瑟地抖做一團，荷花黯了粉面，縮了纖細細的頸兒顫顫地掙扎。顰了娥眉，倦了腰肢，于嬌喘微微中惋念褪色的往事，無奈地任西風扯了白娟，飄飄零零，也不知棲身長亭外，也不知落腳古道邊，直至輾為土，化為塵，精致成香魂一縷，徹徹底底地與天地合一，方才作罷。荷葉在沉沉地發(fā)恨，恨那風兒也太狂肆，全無半點憐香惜玉之心，卻以驚紅駭綠為趣，專門兒在艷哀翠減中顯示自己的強大。風不但沒有悔意，反而更加殘酷，倏忽變成了風魔。只在一掠之間，喚來秋霜，只一個夜時，將那一池盈盈夏日搖得沒了蹤跡。

　　月兒始終是荷的摯友，徑直來到荷塘深處。他告訴她，恨與怨都是無濟于世的，悲與痛也僅能喚得周鄰一點點同情。荷塘著實地深沉了，開始意識到自己還未到折腰的時候。于是，自己擦干了淚眼，異常地鎮(zhèn)靜從容，把荷的全部精華積蓄成藕，裝入那用朦朧月光織成的裙帶中。悠悠裙帶透出幾分仙風道骨，撼得月兒頓時明亮起來，裙也飄逸起來，荷塘的心中峭然升騰出另一番風景!風兒恍惚了，對月和荷塘捉摸不透了，無可奈何地打個寒噤。

        荷隱隱約約聽到外面月的呼喚，她既不惋嘆自己夏日的輝煌，也不恐懼酷冬的蕭殺，倔犟地沖破淤泥，露出尖尖翠角。經(jīng)歷了香火涅而更生的荷，深深地吸一口清芬。便自自然然地挺立，舒舒爽爽地挺拔，緩緩地展開了惺忪的眼，綻出那且明且秀的眸。月兒趕緊伸了手，牽起荷的綠裙，迅即跳進了春的海洋當中。